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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夏天荧屏里最火的男人,一定是那个谥号“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钦明孝慈神圣”的清高宗,也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乾隆爷,爱新觉罗·弘历。
他的一户口本都被人翻来覆去地拿出来嚼舌根子。他、他爸、他妈、老婆、妾室、妻弟、儿子、女儿、下属……组合在一起,化腐朽为IP,集合成了历史、职场、家庭、权谋、言情、偶像于一体的最强类型剧,人家好莱坞有“漫威宇宙”,我们荧屏上有“清宫宇宙”。
年纪轻轻就喜提清宫C位,统治天下60余载,延续了中国封建史上的最后一个盛世,乾隆本人除了在电视剧里谈恋爱意外,他到底在真实的历史里,是怎么生活的呢?
最简单的,就是即将到来的中秋西尔酱,他会怎么过呢?
十斤月饼囤小半年
▲ 北京市肆上的“兔儿爷”
旧时每进八月,北京市肆上到处都能看到卖“兔儿爷”、“太阴星君”或“月光神码”的货摊子。兔爷是用胶泥模压、焙烧定型后,涂以大白、彩画的兔子塑像,“月光神码”,又称“月宫符象”,是一张木板水印彩色画图,上写“广寒宫太阴皇后星君”,下面是月宫桂树下玉兔捣药图。八月十五晚上,家家以鲜果月饼供兔爷或月光码,香尽撤供,焚月光码,兔爷则留给孩子当玩具。
古代帝王也有“春祭日,秋祭月”的礼制。清帝每年中秋佳节会在乾清宫设宴祭月。供桌上摆月宫符象,还摆着一个直径五十五公分、十斤重的大月饼,上面印有“郁仪宫”字样及玉兔捣药图案。大月饼左右,各摆一个三斤重的月饼,另有小月饼数盘西尔酱,酒、茶数盅,应时鲜花鲜果。
▲“自来红”月饼
据《燕京岁时记》载“内廷供月例用九节藕”,“供月西瓜必参差切之,如莲花瓣形”。九节藕,是指西苑三海莲花池内所出的九节生在一根上的果藕,取“九九”至尊之意。莲瓣形的西瓜,则是用刀将整个西瓜雕成数瓣,瓣瓣相互绽开,但瓣底相连不断,形似一朵大莲花。
要说明的是,这十斤重的大月饼还不能吃,得精心包装后囤到当年除夕夜,全家分吃。三斤重大月饼则会切成数块,连同小月饼、“莲花团圆瓜”、鲜果等分赐妃嫔、文武廷臣、太监及宫女等人。
乾隆五年中秋这一天,乾隆恭侍皇太后先至西苑万善殿礼佛,后游南海瀛台诸景,即兴发了条御诗在“朋友圈”:金风玉露共徘徊,为奉慈母特地来。璧月圆时瞻月相,壶天深处是天台。香飘桂子堆金粟,酒献南山作寿杯。无限欢欣随辇道,人间端的有蓬莱。
▲“自来白”月饼
这宫中的月饼,由内膳房承做。集传统的苏式月饼、广式月饼、京式月饼而合一,皮上压有云朵、月宫、桂树、玉兔,还上有各种颜色,有彩绘的、也有红心白边、白心红边的。有全红的或全白的,称为“自来红”、“自来白”。据档案记载,月饼上色用的颜色是飞金、银砂、大绿、石青、彩黄、靛粉、广胶、苏木。
月饼规格,有直径五十五厘米的重十斤;四十一厘米的重三斤;二十五厘米的重一斤;九厘米的重五两;六厘米的重三两;最小的月饼重一两五钱。月饼馅芯,也与月饼模子上的名称吻合,现在故宫博物院保存着宫廷膳房做月饼的模子多件,规格不等,大小齐全。
皇帝的身高是个谜
▲ 乾隆画像
关于乾隆皇帝的外表,《清史稿》战战兢兢地用了 4 个字:“隆准颀身”——高鼻梁、大高个儿,看他留在宫廷画卷中的各种形象,确实肤白貌美气质佳,而到了晚年面貌愈发矍铄起来,英国使臣描述他“面色红润、皮肤白皙、眼睛漆黑、目光锐利、鼻子鹰钩、腰板极其挺拔”。
乾隆的身高记录得就比较含糊了,有人估摸1米8,有人推测1米6。1793 年英国马戛尔尼使团留下了记录,说乾隆身高五英尺二英寸(1.6米),并且贴心地注明了,这是他83岁的身高,年轻时可能高一些。而现存的乾隆龙袍数据显示,他在全盛之年身高大约在1米66到1米68之间——以一个北方人而言,这身高有点……
▲ 乾隆龙袍
说起龙袍,作为全中国的时尚偶像,乾隆的一天自然从穿开始。
身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皇帝,他的一天一般从凌晨 4 点开始:养心殿更衣、坤宁宫朝祭、中南海进早膳、乾清宫看圣训、重华宫对诗联句、养心殿批览奏折、三希堂鉴赏文物……一天工作 12 个小时,这还远远比不上他爹雍正。
更衣更的是冠、袍、带、履,每天皇帝穿了什么、换了几次衣服,内务府的四执库都记载在《乾隆穿戴档》里,赶上逢年过节,一天的时间更是差不多都要用在换衣服上了——单看某年元旦的记录:子正一刻十分起床,戴黑狐皮朝冠,穿黄刻丝万字锦地黑狐龙袍,外套黄缎绣五彩貂皮边袷朝服,黑狐皮朝端罩(披风),松石圆朝带,东珠数珠,白布绵袜,厚棉套裤,蓝缎羊皮里皂靴。太监即呈进“三阳开泰”果茶一盅。旋即至各处拜佛,拜皇太后,至太和殿受朝贺。回宫后将袷朝服卸下,更换大毛熏貂缎龙正珠顶冠、貂皮端罩、松石大带、青缎羊皮里皂靴。
皇家米其林菜单
大清皇帝每天吃什么?
每日寅正三刻起床,御膳房即伺候冰糖炖燕窝一品。乾隆十九年五月十日早膳记录:卯正三刻进早膳,菜色是肥鸡锅烧鸭子云片豆腐一品、燕窝火熏鸭丝一品、清汤西尔占一品,攒丝锅烧鸡一品、肥鸡火熏炖白菜一品、三鲜丸子一品,鹿筋炖肉一品、清蒸鸭子糊猪肉喀尔沁咸攒肉一品。上传炒鸡一品,竹节卷小馒头一品、孙泥额芬白糕一品。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、蜂糕一品、老菜一品、酱王瓜一品、苏油茄子一品。随送粳米膳,进一品;野鸡汤,进一品。由此可见荤菜八样,小菜腌菜点心和民间也差不多,膳档中的“豆豉炒豆腐”更是家常菜。
乾隆晚年,疯狂迷上了苏杭的食物,几乎顿顿有鱼有鸭,常用的几道御膳有:糟鱼、酥鱼、炒面鱼、燕窝鸡羹锅烧鹅热锅、鸭子火薰白菜豆腐热锅、野鸭肉丸子炖豆腐热锅……毕竟,乾隆帝是一个为中国民间小吃产业升级做过非凡贡献的人。
中国很多民间特色小吃都有一个共同起源:乾隆下江南。著名作家马伯庸就曾搜集了几十个乾隆美食故事,在地图上标了一张《乾隆迷路图》,引来各路网友纷纷投稿,最后这张地图上乾隆出没的地点密密麻麻如蛛网般错综复杂,让人感慨这位帝王简直是个不辞劳苦的职业吃货。
朋友圈的灵魂写手
▲ 《乾隆迷路图》
乾隆皇帝不仅是小吃题名专业户,江南迷路第一人,还是中国历史上写诗最多的人。
乾隆生于1711年,死于1799年,一共活了三万多天,一生写诗词 43392 首,整个唐朝留下的诗稿(《全唐诗》42983 首)也比不过他喷薄的诗情。在生命的最后一年,他曾经骄傲地宣称:“余以望九之年,所积篇什几与全唐一代诗人篇什相等,可不谓艺林佳话乎?”
故宫博物院清理库房时就曾一下子发现过两箱子“乾隆诗稿”。研究发现,乾隆十年(1745年)之后,每年的写诗数量大幅提高,而其中大部分是记事体,相当于每天发一两条微博,基本是流水账,有的是直接阐述自己的施政纲领。
▲ 乾隆五十七年(1799)题在五台山塔院寺的御笔诗
网友曾吐槽的《免除宿迁县等地部分正赋》就用了100多个字写了这么个内容:我曾经三次来过这里,这里真的很穷,我爱惜百姓免了他们的赋税,改变了新农村的面貌,我实在是个千古明君啊!
乾隆诗作越到晚年诗越烂,诗兴却越浓,也许是国运与统治者的文采成反比,像曹操和李煜这种乱世君王,随便写什么都是高考必背篇目,乾隆写了4万多首诗,却没有为中小学生增添课业负担,实乃不幸中的万幸。
▲ 《富春山居图·子明卷》局部,现代鉴定为伪作,但被乾隆视为真迹
故宫养心殿南半部西侧有个小小的套间,这里是乾隆皇帝专属的私人精神角落——三希堂,这几乎是养心殿里最小的空间,靠窗的小隔间只有 4.8㎡ ,乾隆把自己最喜爱的三幅书法(王羲之《快雪时晴帖》、王献之《中秋帖》、王珣《伯远帖》)和无数他珍爱的玩意儿收藏在这里。也就是在此处,乾隆皇帝给千百幅珍贵的前朝书画作品盖了成千上万个戳。
曾登上央视综艺《国宝档案》的王羲之名篇《快雪时晴帖》,只有短短 28 字,却被乾隆反复题字 60 多次,空白处全部被花花绿绿的弹幕,还有被乾隆题跋了 55处的《富春山居图》,几乎成了养心殿手账本,被乾隆爱不完的《富春山居图》其实是赝品,黄公望的真迹反被他认为是伪作,得以“保全清白”。
▲ 乾隆所藏玉器
《延禧攻略》和《如懿传》中都有乾隆大赐后宫嫔妃金银玉器的情节,实际上他确实很爱玉器。
他写过的咏玉诗词有 800 余首,膝下 17 个儿子的名字(永璜、永琏、永璋、永珹、永琪……)全部都是斜玉旁,含义都与玉相关。对于前朝文物来说,又是灾难了……
3000 多年前的玉璧,商朝传下来的宝贝,落到乾隆手里,立马被刻上一首八竿子打不着的抒情诗,而紫禁城的内廷工匠们也被乾隆改了审美标准:“洋漆台屏风上嵌的桌子绿色颜色不一样,再桌子既是绿色,香几为何亦是绿色,着将桌子另漆,务要颜色一样,香几另漆粉红色。”
小粉红配秋香绿,从漆器到瓷器,清乾隆时期的审美都透着一种……不同一般的华丽。
奶茶达人
早在唐朝时期,随着中原地区的饮茶风俗传入北方,喜食肉乳的游牧民族便开始在茶中加奶,饮用奶茶了。清代统治者同样来自北方,饮用奶茶也是他们的习惯。学者金易、沈义龄曾采访过一名晚清宫女何荣儿 ,根据采访记录撰写成《宫女谈往录》一书。
书中记载:“宫里的早点……喝奶子(牛奶)要兑茶,叫奶茶。”“晚上到十点多钟,有一遍点心,宫里叫加餐,多是面茶和小吃。有奶茶、杏仁茶、牛髓炒面茶、八宝面茶等。”
▲ 乾隆二年除夕大宴膳单
奶茶不仅是清宫内的日常饮料,还是宴会中的重要角色。据《乾隆二年除夕大宴膳单》记载,除夕大宴时,“进膳毕……从中基上去,至右边座旁跪进万岁爷奶茶,少退侍立,接茶碗,还从中基下来,出殿外。奶茶碗一出,就送皇后奶茶。”这一套繁复的进奶茶礼仪,体现了皇帝的尊贵,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奶茶在皇帝心中的重要地位。
除了宴会及日常饮用外,宫中还有多种场合会用到奶茶:坛庙祭祀、谒陵用奶茶;萨满祭祀、中正殿喇嘛念经用奶茶;皇贵妃、贵妃、嫔、贵人丧,每日三次奠献,均用奶茶……可见奶茶在清宫中的火爆程度,一点儿也不比今天在大街上差。
▲ 普洱茶膏 故宫博物院藏
清宫奶茶的需求量如此巨大,耗费的原料——奶和茶,数量相当惊人。清宫《钦定总管内务府则例》规定:从皇帝到皇子,每人每日供应调制奶茶(以及制作各类点心)所需的牛奶量均以奶牛头数为份例, 其中皇上每日乳牛100头,皇后25头,皇贵妃6头,贵妃4头……其余后宫人员也各有定额。
牛奶有了,优质的茶也不能少。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《宫中进单》表明,清宫用茶主要来自云南、福建、江苏、浙江、安徽、江西、四川等著名产茶地的70多个府县。其中不乏普洱茶、武夷茶、碧螺春、阳羡茶、龙井雨前、雀舌茶、六安茶、庐山茶、砖茶等著名品种。而整个紫禁城每年消耗的茶叶量高达13900斤。
▲ 北京玉泉山
除了高级茶叶之外,清宫对煮奶茶用的水也特别讲究。由于烹茶用水的标准是“水以轻为贵”, 乾隆皇帝曾经特制了一个银斗,专门用来给各地泉水称重,根据体重来决定天下名水名泉的优劣。
称重结果是:北京玉泉山的泉水每斗重一两,济南珍珠泉每斗一两二厘,镇江金山泉每斗一两三厘,无锡惠山泉和浙江杭州虎跑泉则是每斗一两四厘。乾隆帝随即选定了北京玉泉山的泉水为皇家御用,每次出游都命人携带一大桶玉泉山的泉水,以备喝茶之需。
每天,这些原料在御茶房与御茶膳房内被熬制成鲜美香醇的奶茶,供宫里人日常饮用。而宫内大摆宴席时用的奶茶,则在光禄寺熬制。为此,光禄寺还专门聘请了11名蒙古熬茶人。
▲ 乾隆时期银镀金龙柄奶茶壶
用如此顶级的原料,辅以顶级厨师的手艺熬出的奶茶,不仅味道可口,营养丰富,还具有一定的食疗作用。晚年的乾隆皇帝肠胃不好,常常胃痛,奶茶便成了乾隆常备的助消化饮料。
法国传教士蒋友仁曾经目睹过乾隆皇帝喝奶茶的情景。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,乾隆“惯常的饮料是茶,或是用普通的水泡的茶,或是奶茶,或是多种茶放在一起研碎后经发酵并以种种方式配制出来的茶。经过配制的这些茶饮料大多口味极佳,其中好几种还有滋补作用,而且不会引起胃纳滞呆”。乾隆皇帝能活到88岁,想必少不了特制奶茶的功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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